[方无]冰糖葫芦
*方无only
*逆水寒游戏大背景,混些遇见,性格态度往原著参考得稍多。只为一己私欲想来一口小小的甜,私设有
*ooc
无情的眸子一向很好看。比夜更深邃的墨色如注在那双平静无澜似潭的眼里,寒星缀得干脆。只可惜自这对瞳投出的视线总是处变不惊的淡然,还会时常转得又利又冷,仿若有尖刀直指而去,唯有偶尔才肯释然般冰融几分,透出些春花含苞未绽的暖意来。
而现在显然不是大捕头愿为他人柔软的时刻。
他那双清冽的眼睛微微低垂,没去看那满柱的红艳艳亮晶晶的甜食,目光也只是停驻在紧跟着进来的不请之客腰间佩的扣环上。
来人生得几乎不能以单纯的好看来形容。剑眉星目,折扇开合之间便有令人生不出厌的贵介之气清风吹拂般地迎面而来,纵然正眉头皱紧若有山雨欲来也透出股令人舍不得移开视线的吸引力。他的情绪清清楚楚地写在面上,不似寻常那样逢人笑脸,把戏做得一顶一地足,给人的印象甚至是看上去相当坦率。
坦率的男人对女人是有着不可测的吸引力的,更何况这个男人长得还极好看。
可惜无情不仅不是女人,他还是无情。
而方应看的坦率也只是看上去罢了。
所以他纵然再好看,作用也不那么大。
“方侯爷何来兴致光临神侯府。”
不咸不淡一句夹的分明是送客的意思,方应看心领神会却偏偏不遂他意,甚至还轻车熟路地迤迤然绕到无情边上的椅子坐下,折扇一开。
“那个穷得脱俗的女人为护那卖杂食的周全,央我买了所有的冰糖葫芦。”方应看唇角微地一扯,配合稍蹙的眉心衬出一种讥诮的讽意。
无情抬了抬眼:“一柱数串,如何也顶不过五百文。侯爷若是急需,无情代还便是。”
他的话是故意的。方应看怎会在乎这一星半点的支出,不用猜都知道这就是随意命彭尖给了一锭银子就走的贵公子。只是无情知道,虽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可他方应看若是为了这点钱还能亲自先上门来讨,那事情就绝不会简单。
他的小师妹终归还是刚认识这只狐狸。虽然知道方应看肯定也不会提什么惊天动地的大要求,但无情还是有些想要扼腕叹息。
若让师妹应付他就太危险了。无情在对兄弟手足一事上向来袒护。
“无情大捕头是觉得本侯要你代还?”方应看笑得温文尔雅,春风拂面,扇子一摇便暖意处处生。“本侯倒是觉得,代行善事亦是善事,无甚要偿还的。”
无情挑了挑眉。
方应看其人,他越说没什么就一定越是在谋划。无情同他,你来我往暗斗得久了,自然心下提防。捕头的直觉鲜少出错,他轻轻靠在椅背的脊背小幅度地绷直。
“那么,可问侯爷此行为何?”
无情淡淡答着,袖下纤指已经转玩摩挲起袖箭以防万一。
方应看默了默,露齿一笑。
无情指力扣紧。
扇子啪地一声打开,年轻的神通侯笑得恣意,偏生出几分卓绝的自信傲然,却又在目光顺到无情眼中时涣成几许孩童玩闹时稚气的纯真——
和狡黠。
“她不是买了甜食回来吗?”方应看笑若春风,稳重又轻佻。“师门情深,想必无情捕头不会拒绝好意。”
无情已收了袖箭。他的表情仍是冷冷的,泛出几分苍薄的凉意。他猜到对方的目的了。
“只不过无情终究是无情——因而,方某对无情捕头享用甜食的模样分外好奇。纵然本侯能请上整个汴京城的山珍海味,却想你是公务缠身,腾不出空余的。”
语气中还带了几分刁难埋怨的意思,无情眼角抽了抽,隐约觉得太阳穴开始疼。
先是说道不用还偿,相当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拒绝了无情的拒绝欠人情,行云流水完美无暇。于是再提要求,提一个小小的要求,你神侯府的四大名捕之首还好拒绝么?
可惜无情终究是无情——方应看说得一点不差。就在他明白对方目的的那一刹那,脑海中已经闪过无数推断和猜想:向师妹求证定是来不及的,况且买来却未亲自送回府中本也蹊跷。方应看要借师妹的掩护下毒?这个掩护偏偏又显得多余了,不似方应看的作风。但也不可能就这样相信他,毕竟要真中了毒,那一切就都晚了。而如果代买是事实,选择中途下药也并非意外之举。可那般便会有一众人目击,于方应看也无利处——……
一时之间想不出答案无妨。其实也无需去想,只要拒绝就行了。
无情已经在转着轮慢慢侧过身了。过缓的速度让不平整表面压在地面断桠碎叶时碾过的声音异常清晰,庭院内无人出声,只有墙外的鸟鸣婉转,市井喧闹。
“无情还有要事在身,恕难奉陪。”
说着他便要只留一个背影了,接着再去头疼方应看此举之下究竟有何打算。但偏偏他忘了那个圆滑事故的侯爷有多厚脸皮,只一抬眼,那人已经摘了一串糖葫芦站在他身前,张口咬下半个。
凝硬的冰糖在咀嚼下发出脆响,一时间酸甜的气味好像都四散开了,溢得满院清香。无情张了张嘴,稍稍别过头去微眯起眼,像是守夜之人想要避开黎明时盈盈兜开的阳光。
“……还以为侯爷尊贵,从不肯试这般市井小食。”
应该是犹豫了、却像是又是相当自然地,无情开了口。其实他本没有必要提这一句的,而且过不了几时他便会后悔这句多余的补充。可惜发生了的事总是无可改变。
“这不是怕无情大捕头担心嘛,”方应看悠悠说着,那一串被他选幸的冰糖葫芦也跟着被递了过来,“本侯也只得为你试试毒了。”
说罢,他又笑,叫人分不清真情假意的脸上阳光明媚,晴空万里。那双眼睛里也闪着光,一灿一灿,璀璨如孩童纯白的期待。
“……。”
无情终究还是接过了那串冰糖葫芦。他猜不出方应看这次是卖的什么新鲜玩意,但他知道就算如此,先服了解药再这样“示诚”也是惯有的招数。
那他为何还是应了?因为再没了借口不便推脱,因为这甜食该当是无毒的,因为是师妹的委托,还是因为那山楂同冰糖混合的滋味嗅起来太像很多年前般的味道,又或者是因为——因为那人的笑靥里透出的花暖,像是真真切切的三月春光。
方小侯爷一向懂得忍,于是他忍着自己即刻生出的得意,仍旧一副善良表情。
无情终究是无情,他也从未卸下防备。凑近嗅了嗅判断不出是非,为以防万一他还是先探出软舌,在那被咬过的、甚至还散了些碎糖渣的断面轻轻舔了一下。
——没有异常。
无情反而皱了皱眉,他觉得没有这么简单。不过,毕竟无色无味的毒本来也不少,他的怀疑也不算过分。只是他刚一抬头就撞见方应看迎过来显得委屈十足的表情,还配得个颇为凄楚哀怨的台词:“无情大捕头果然谨慎,这般信任都不肯与我。”
无情冷冷看他一眼,后者知趣地乖乖闭嘴,变戏法似的端出成熟稳重的姿态。
视线便又转回来了。被咬了一半的红艳艳亮晶晶的甜食,无情想了想,一口下去,缓慢咀嚼起来。
至于事发到底是不是如他所说,之后再问师妹吧。
其实他不是很擅长对付酸味,尽管有糖做辅。但他能忍,更何况方应看还在跟前看着,他不愿有任何失态。
回神正是小侯爷眼巴巴地瞧着他,旁人若是知道无情心中所想又看到方应看的模样,肯定是心向后者的,毕竟那样子着实无辜极了,甚至有些童真的稚感,怎么那般。
“如何?”方应看眨眨眼。
“……与寻常的无甚差异。”无情只好如实答。
方应看又是一笑。眉目舒展,神采飞扬,向来俊气傲然的脸上更添春风得意,扇子摇得风生水起,不知道的人或许还以为他除掉了什么心腹大患。
无情也这么想,但现目前看来并没有什么问题。况且方应看可不是得手后无需确认就即刻卸掉伪装大肆宣扬的人——……一番推量未完,不可一世的小侯爷已经笑意盈盈地作别就要大跨步出门了。
“多谢多谢——余下的冰糖葫芦就赠神侯府共享了。”
说完,方应看真的就这样走出了神侯府的门。他的背影挺立自若,真真地映出少年得意的纯情。
……怎么可能。
世上哪有这么简单的事,尤其还是同方应看相关的。
无情揉了揉眉心。只怕是那人货真价实地从他这里收得了什么好处,如此志得意满,还开口道谢。……
——事不容迟,即刻核实。
当日,无情从爱闯祸的小师妹那里确认了一番事况,竟真如方应看所说。后来他去确认了自己的身体状况,除却旧疾和累积的劳累过度调息不和外并无其他,反而给追命和诸葛正我催逼去休息。无情只好把核实一事转交给追命一部分。
次日,追命查核,金风细雨楼安然无事。无情当值,确认徽宗身边并无异状,有桥集团也不过仍旧是乐于幕后,财源广进。
又过了一天,蔡京那方也未见反常,四大名捕执行公务依往。
再一日,六扇门的卷宗也被核实了个彻底,无盗无改。
……
等到无情终于觉得可以松下口气的时候,已经过了十余天。诸葛正我悠悠叹了口气,他知道无情一向敏感,敏感到犯事者绝不敢松怠,却也敏感到有他自己也错乱。本就体弱,如此更易染病,积劳成疾。
无情默然听罢一席劝告,无言地点点头。也许他这次的确是有些紧张过度了,不过还好,确认一切无恙也能够让神经松缓几许。只是每每他认为诸事无异的时候,他就总会觉得那个精于算计的小侯爷又打了什么算盘。
嘶……头痛。
无情扬头,不愿顾身体深处长期以来的不适感。他微微眯着眼,三月的春光从碧落上泼下来,倒在院树上,看起来很是温暖。
不知为何他又想起方应看的笑脸。纵然真情假意难辨,他还是想起了这让他纠结忧虑许久的难缠家伙。
怎么回事……不经意间,只因为那一串冰糖葫芦,自己就惦念了他那么久?
无情微微皱起眉头。好看的人皱起眉也是很好看的,冰冷的人在春光里皱起眉,却好似霜化了般透出几分温柔来。
他伸手,食指轻轻点了点下唇,又若游神般反复摩挲起来。他想起方应看走进门来时的衣袂飞扬,想起那串红艳艳亮晶晶的冰糖葫芦,想起那酸涩甘甜的口感中混杂的明前龙井的清息和淡淡的龙涎香味,想起方应看故作纯真的笑,想起他那把折扇,在纤瘦有力的手中摇得风生水起。
“……奇怪。”
无情终究还是没能想明白。
——方应看到底得了什么好处呢?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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